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走過150年 International Watch Company

大部份瑞士品牌都是用創辦人的名字來命名,但IWC就是International Watch Company,萬國錶已經譯得很好。當年日本電器品牌National就是國產,IWC就是國際腕錶公司,悶死人吧。幹嗎不用人名?因為創辦人一來既不是瑞士人也不是法國人,Florentine Ariosto Jones來自美國;二來產品亦本來打算主要出口到美國。

佘宗明

本來在波士頓錶廠工作,美國內戰結束後,百廢待興,當年年僅27歲的鍾斯先生便已經想少年出英雄,想創立自己的腕錶品牌,而他看中的是瑞士這塊地方。

黃金二十年

當時因為歐洲宗教改革,不少法國錶匠都移民到瑞士Jura山區落地生根。鍾斯先生看中瑞士,除了當地有資深的錶匠,而且工資也較美國低(即好像我們香港若干年前紛紛到內地設廠一樣,貪圖的都是內地的廉價勞動力)。可鍾斯先生心裡盤算著的是大規模生產,要引入很多機器;而這做法跟那班資深瑞士錶匠的生產模式南轅北轍,瑞士錶匠習慣人手製造。要捍衛傳統,不想學習使用機器,而且心裡也許由一開始就不信任這位年輕美國人。就在這個時候鍾斯認識到另一位野心勃勃的年輕錶匠Henry Moser,從他口中認識到Schaffhausen這塊地方。時維1866年,當時Schaffhausen這個地方已經有發電廠,鍾斯先生需要電力來驅動他的機器。另外因為跟德國接壤,也是到俄羅斯的必經之路,所以雖然IWC當年的主要市場是美國,但畢竟若從這裡出口到歐洲和俄羅斯也實在十分方便。最重要是,Schaffhausen都是製錶重鎮,早在十五世紀已經有人在這裡造錶,熟練的製錶人才不虞匱乏。
躊躇滿志,要造自己的機芯,要設廠,要上市,要集資。可一開始就行錯了第一步。廠房於1875年落成,當時一般錶匠的周薪是23法郎,興建廠房預計耗資十五萬法郎,可惜超支,結果花了25萬。禍不單行,當時美國為保障本土就業和本土工業發展,於是對入口商品徵收重稅。成本又高,銷售又未如理想,意興闌珊,鍾斯先生只好垂頭喪氣地返回美國。公司清盤後,廠房及其餘資產於1880年給銀行拿去拍賣,從此IWC成為當地Rauschenbach一家的家族生意,經營了四代,直至1978年。
上世紀七十年代瑞士製錶業面臨前所未有的挑戰。美國通脹急劇,美元貶值,再加上石油危機,油價急升,金價又升。這幾個因素加在一起便嚴重打擊消費意欲,結果瑞士高級腕錶出口數量大減。與此同時,福無重至,電子錶的問世再落井下石。當年整個瑞士大約有九萬人從事製錶工作,未幾,三分一人失業,不少錶廠倒閉結業或不得不轉營製造其他產品。IWC面對這個逆境,亦不得不另覓投資者。這時德國公司VDO收購了品牌,VDO過去跟汽車工業合作緊密。亦因為這個原因,促成了當年IWC跟Porsche Design的crossover。由1978年至1999年,VDO不但讓IWC熬過了那段艱難歲月,甚至還造就了IWC近代最光輝的黃金廿年。
這二十年的IWC是超厲害的,前無古人的突破新作層出不窮,全部都是史無前例的新嘗試。如今回顧那段日子,IWC實在開天闢地,有四位數字的萬年曆(這是Kurt Klaus的其中一件得意之作,於1990年問世),有備三問、陀飛輪、萬年曆和追針計時的Il Destriero Scafusia,有史上第一枚用鈦金屬殼的Porsche Design腕錶,有第一枚備指針南的機械錶,有第一枚用陶瓷殼的腕錶,有第一枚機械潛水計Deep One,有Mark XII。不過與其說VDO幫了IWC,倒不如說幕後的Gunter Blumlein才居功至偉。他不但救了IWC,還救了積家,又讓德國的朗格重生。就是在他的帶領下,從VDO再分拆出一間叫LMH的公司(Les Manufactures Horlegeres),同時擁有並經營這三個品牌。不過到1999年VDO跟Vodafone合併,LMH就放盤,而新買家就輾轉變成今天的Richemont,而Blumlein先生不幸地亦於2001年病歿。

 

百年機芯

由新的千禧年開始,IWC於是又再踏上另一段新旅程。成就需要時間沉澱才能累積真正的份量。過去十八年,大家最記得的是哪一枚IWC?是小王子?是Big Pilot?走訪今年日內瓦錶展後,我去到IWC的新廠房,第一站是參觀他們的小小博物館。雖然地方不大,展示出來的舊錶大約五六十枚(不時更新展覽內容),但喜歡腕錶的,除非近年才染上這惡習,若由八十年代開始就已經中毒,便一定會深深被這裡的中古IWC所吸引。我對懷錶一竅不通,但對著那些中古作品,實在抗拒不了,垂涎欲滴。看到上世紀四十年代第一款Big Pilot,看到上世紀八十年代備四位數字年份顯示的Da Vinci萬年曆,看到在1984年推出的Portofino月相,看到那些跟Porsche Design合作的作品,看到九十年代推出的方殼Novecento,還有同樣是九十年代面世的GST Aquatimer(GST意思是Gold、Steel和Titanium),消失了的總教人更懷念不已。另外我們還可以看到一台叫weapon recorder的機器。什麼來的?據說是冷戰時期為英軍製造的產品,是一台戰機上的攝影機,大概是用來偵探當年蘇聯的軍備設施吧。旁邊有一枚錶(當然是IWC的),用來紀錄時間,指出是什麼時候拍的照。你看,機械錶今天變成奢侈品,可過去幾百年前,錶的身份是高科技儀器,鞭策著人類的文明不斷向前。
之後就去參觀他們的新廠房。仍然選址Schaffhausen,除了認祖歸宗,還肩負了社會責任。IWC紮根Schaffhausen,過去150年來在當地培訓了一代又一代的製錶人才。不同於瑞士其他製錶重鎮,這裡的瑞士人是說德文的,而在日內瓦或Jura山區的居民則說法文。這裡的錶匠不想離鄉別井之餘,到其他腕錶品牌工作,語言不同也不方便溝通。新廠房佔地13,500平方米,將來這裡不但負責生產機芯,公司的市場部和測試部門等都會搬來這裡,可舊廠房仍會保留。在鍾斯先生創立品牌初期,位於Schaffhausen的廠房其實只造機芯,錶殼和錶面都是在美國造的。當年的F.A.Jones機芯(亦即是Cal. 98)已經屬於高級類別,而那個在擺輪橋上的快慢針不但是其中最iconic的設計,而且也劃時代,方便快速糾正誤差之餘,也實在表現穩定優良,故能屹立百年,自面世以來便沒有停止過生產,甚至到今天,用來搭載陀飛輪和三問的98000機芯其實也是由這台Cal. 98改良過來。可今天的IWC已經不只造機芯,還造錶殼(除了陶瓷錶殼)。反而機芯方面,則主要造大塊的零件如基板或夾板,螺絲呀、游絲呀、發條呀、擺輪呀和寶石軸承等則由供應商提供。

 

大機師與葡萄牙人

新廠房當然引入不少新機器,CNC車床不是新鮮事。一般車床操作時要用油來降溫,以前每台機器旁邊都有一桶油,現在IWC新廠的地庫就有一個油庫,集中處理,還可將油循環再用,又環保又乾淨。開眼界的還有一些自動機器。雖然不算mass,但產量亦不少,廠房裡有大型的清洗機器,有大型的sand polishing機器,甚至有自動的打磨機器,原來perlage或日內瓦條紋都可以由機器代勞。生產和一些打磨工序可以藉機器幫助,惟裝嵌仍然全人手負責。若果是複雜作品的話,就更全程從打磨至裝嵌都由最資深的工匠一手包辦。據說若是Constant Force Tourbillon的話,全廠更只有一人能夠裝嵌。去到他們的顧客服務部,亦即是維修部。擁有150年歷史,自然需要維修古董作品。在這裡我又有新發現。以為維修機芯才需要一絲不苟,想不到他們維修錶殼也如此設想周到。以前一般做法都只是把刮痕磨平罷了,但他們竟然會把鋼線或金線燒熔來填補錶殼上的凹痕,不致把錶殼磨得愈來愈細,不會少了金,而且連鋼殼都會這樣做,這不是很貼心很周到嗎?
以前覺得IWC的系列分類有點混亂,就是連Portugieser和Portofino也分不到(其實很易分,前者用阿拉伯數字,後者用羅馬數字)。今天參觀完廠房,對品牌認識更深。今天他們總共只有六個系列,三個經典,分別是Da Vinci、Portofino和Portugieser;三個運動系列,Pilot’s Watch、Ingenieur和Aquatimer。產品類別和定位如此清晰的,其實沒多少個品牌做得到。而當中最outstanding的,其實並非Big Pilot,而是葡萄牙人,又有三問,又有陀飛輪,又有萬年曆,又有年曆,甚至有Constant Force Tourbillon和集三問、萬年曆和計時於一身的Grande Complication。參觀完錶廠後,還有節目。有教我們裝嵌機芯和拆機芯的watchmaking class,有來自六個系列幾十枚IWC腕錶任我們試戴。我最後選了兩枚,哪兩枚?自己看圖吧。

 

IWC
Tribute to Pallweber Edition “150 Years”

今年的焦點一定是Pallweber。
Pallweber是奧地利工程師,於十九世紀時想出用轉碟來顯示時分和有小秒針的機械設計,當年IWC就買了這個設計的版權,於1884至1890年間共造了二萬枚這樣用轉碟和數字來顯示時間的袋錶。以當時的標準來說是產量很多的了,可想而知,是如何大受歡迎。適逢今年慶祝品牌成立150周年,Pallweber重現人間,以腕錶形式出現。
於十九世紀出現的數字顯示袋錶自然技驚四座,但來到大約130年後,數字顯示已非聞所未聞見所未見,但全新的Pallweber腕錶仍然教人嘖嘖稱奇,最厲害的地方,首先就是錶一點也不大。雖然直徑有45毫米,但可能因為用wire lugs,看上去一點也不像45毫米,而且錶殼亦只厚12毫米。第二個厲害的地方是小秒針。過去在上世紀七十年代因為space age的熱潮,錶壇也流行過一陣字digital顯示的機械腕錶。當時的digital顯示一點也不複雜,時分轉碟,不是jumping hour,亦沒有小秒針。今天的Pallweber,手上鍊,兩個獨立發條鼓,一個錶冠可同時替兩個獨立發條鼓上鍊。一個負責走時,一個用來推動jumping hour的小時轉碟。以二次大戰後於1946年創製的Calibre 89為基礎,再在上面加入轉碟模組。備小秒針之餘,還有60小時動力儲備,時間又可以向後調校,是很難得的。三個款式,鉑金版25枚,紅金版250枚,鋼殼版500枚;定價分別為$458,000、$290,000和$183,000。在SIHH期間,我跟他們的研發部總監Stefan Ihnen碰面,他手上戴著的是一枚prototype,沒有錶鏡,用類似hunter case的錶殼來造面,有點Tank Guichet的影子,我覺得更好,他也喜歡,希望過幾年可以有這樣的款式推出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