兩大極致,盡得其趣 Bulgari Octo Finissimo
很討厭那種有危就有機的說法(其實不用這麼動氣),但我真的討厭。
大家絕對可以二次創作,為詞語加添新的意義。Ben Sir上身,你絕對可以把老友的「老」字,或老是做某一件事情裡面「老」字這個副詞,取其很相熟、或常常或已經這樣做很久的意思,再演變成胡亂或馬虎,甚至邋遢寒酸,然後加進其他詞語上去,把麥當勞說成「老麥」,蘭桂芳說成「老蘭」,還有「老奉」、「老點」、「老屈」、「老翻」、「老泥」。但別以為有危就有機是原意,危機就是指很有機會遇到危險,英文是「crisis」。把危機曲解成有危就有機,就是香港人的取巧心態。就是有機可乘,就是借機上位,就是見風駛舵,就是不肯正正經經,不肯腳踏實地。好,我知道,我「老餅」。
佘宗明 PHOTO: LEWIS WONG
Octo Finissimo Tourbillon Skeleton
2000年前,陀飛輪還只是吉光片羽,可今天幾乎所有品牌都有陀飛輪款式。昔日陀飛輪甚少獨立現,很多時都跟其他複雜功能共處一室。如果只有陀飛輪,沒有其他功能,可又要加點什麼,就會輪到鏤空登場。將陀飛輪機芯鏤空,結合工藝與技術,這才是陀飛輪應有的面貌,這才是它的真身。過去二十多年陀飛輪多如沙數,但真正能夠流傳在鐘錶史上的又有多少枚?超級複雜的,多軸的,還有超薄的。這一枚也應該是其中之一。
應變?堅持?
所謂有危就有機,負面去想就是借機就是取巧。可你會說,正面去看,就是應變,就是適者生存。取巧又好,應變又好;遇到挫折,就是要變?不可以堅持的嗎?不可以死牛一邊頸的嗎?不可以一成不變、食古不化的嗎?那麼究竟堅持好,還是應變妙?遇到困難時,應該因時度勢;還是毋忘初衷,信守不渝?你以為我又大話西遊?冤枉呀!我是在寫錶哩。
上世紀七十年代日本的電子錶橫空降世,把瑞士傳統製錶工藝打擊得幾乎一沉不起。如你活在那個年代,是瑞士某錶廠的CEO,你會怎樣決定?你會為了順應潮流繼而跟風研發石英技術,還是恪守傳統堅持瑞士的製錶風格?七十年代的電子錶衝擊已成歷史,可今天的智能腕錶又是否等於昔日電子錶的借屍還魂?假如你是今天某瑞士腕錶品牌的掌舵人決策者,你又會有什麼對策?會如何應付?會趕上智能腕錶的子彈列車;還是留守在古老的蒸氣火車上,但願風光依舊,燦爛如昔?回首過去,就是昔日的堅持造就了過去二十年的機械錶盛世。但歷史能否重演?今天的機械錶可以抵得住未來智能腕錶的挑戰嗎?向左走還是向右走?誰都沒有洞悉未來的能力。我們只是以成敗論英雄。成功了,我們就叫這做遠見堅持;失敗的話,你就會叫他們食古不化不思進取。未來,沒有人會知道怎樣。但上世紀,有些瑞士製錶廠就是不肯妥協,不肯放棄,不肯認輸,堅持要造機械錶。但其實他們也不是完全守株待兔,他們也變通了。他們造超薄機芯。
Octo Finissimo Skeleton
當知道陀飛輪版本比手動版更薄時,實在有點不能接受。不過經過研究,才明白原因何在。陀飛輪版是更複雜更高技術,也更貴。手動的BVL268陀飛輪機芯只厚1.95毫米,因為幾乎沒有搭橋和夾板,換言之就好像三文治一樣,但只有一塊麵包,根本不算三文治,而底板也當然薄到無可再薄。再加入運用很多滾珠軸承來代替傳統的軸心,所以可以這樣薄。相反,手動的BVL 128機芯反而像傳統的布局,有夾板有底板,那2.23毫米的機芯厚度,雖然未算最薄,但都足以登堂入室。
超薄的意義
便宜是後來的事。一開始時,電子石英錶也蠻貴的。當時電子錶的賣點,主要是薄,後來才發展出更準確和更複雜的技術。事實上,要跟電子錶在準確和複雜度上競爭,無疑以卵擊石,機械錶根本無法招架。要與之抗衡,瑞士錶廠唯一可以做就是研發超薄技術。
把作品造得愈發精緻,本來就是傳統錶匠的終生目標。由鐘樓到牆鐘,由座鐘到鼓錶,由懷錶到腕錶,歷數百載,愈來愈細就是進步的指標。但要發展到跟電子錶一樣的薄,便得有超級大突破。在製作上,製作又細又薄的零件固然困難,更頭痛的是生產超薄機芯可完全不符合經濟效益。超薄機芯的零件自然又薄又細,發條鼓也不會大。沒有足夠動力,就不能搭載額外功能,零件也無法適用到其他機芯上。換言之,超薄機芯就只能孑然一身。製造沒有改建功能的超薄機芯,零件也無法供其他機芯使用,這做法就等於孤注一擲,就等於一條不歸路,不成功便成仁。相比起到八九十年代才陸陸續續面世的複雜功能,超薄機芯更擔起了對抗電子錶的先鋒任務,身先士卒,力挽狂瀾。明白這點,我們就知道超薄錶的歷史使命,也知道超薄機芯的任重道遠。而那些早在七十年代就造超薄機芯的錶廠,不一定有遠見,但那份堅毅不屈的精神就更值得我們尊重和佩服。